回到久違的台中，三天兩夜，除了見見摯友與恩師外，沒有其他的行程。一直以來，除了目的地以外，就不太喜歡做安排，一切順心而行，做了安排反而有種被拘束、太過矯揉造作的感覺。
下了客運，步行了15分鐘到公車站，熟悉的號碼接連經過，大概是懷念這情景想多看幾眼吧，在公車站愣了十多分鐘都沒有招手。
熄了菸，招了輛82號準備去找國中時理化補習班的恩師。
文心路上多了捷運高架，過去的店家也不在了，望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在文心梅川西路口下車，看看時間還有三四個小時，原本打算吃個麥當勞果腹就好，待走到門口，看見一個街區外的小七，想到國中時很愛的涼皮和麻辣鴨血便走了過去。
店家已不是過往的裝潢，但並不妨礙我的回憶，點了習慣的餐點、拍照上傳留個念。拿起筷子拌勻醬料，唰唰唰的吃了幾口，不見了，回憶中的味道不見了。難過的完食後在路邊抽起菸，熟悉又陌生。
還有兩個小時，坐在麥當勞裡殺時間，隨意的翻著洛心的新書，她的文字讓人揪心。
台中對我來說，越來越陌生，只剩兒時的街景、慘綠年華的記憶。開始思考
是「回家」還是「度假」，今天不過是三天兩夜的第一天，還有時間，可以找出答案，又或許，其實根本不需要答案。
麥當勞裡奔跑尖叫的小小孩讓人很想巴下去。
好冷。
遊樂區的小小孩不停的鬼叫，頻率高到讓偏頭痛發作；隔壁桌的歐巴桑拿著平板看劇卻不戴上耳機，嘈雜的環境。揉了揉太陽穴，喝了口難喝的美式；現在只有這杯全台灣喝起來味道都一樣的劣質咖啡能讓情緒平靜下來，沒辦法，室內不能抽煙嘛。
冷氣很冷，體質敏感的我一下就鼻塞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得不太喜歡吹冷氣。國高中時冷氣是必需品，到了大學如是，開始在補習班工作後，每每有休息時間一定會離開冷氣房呼吸一下、抽根菸。而今，只要可以自行控制，就堅決不開冷氣。
不開冷氣不是怕冷，也不是不喜歡寒冷的氣溫，冷氣和冬天的寒冷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冷氣的冷，是沒有情緒和情感的，是冷酷的、機械的；而冬季的寒風 卻是有溫度的，有著生命、有著自我的情緒，雖然刺骨卻又溫暖人心。
這幾天的林口，由於氣壓和鋒面的關係，下著如蠶絲、如蛛蛛絲的綿綿細雨；沒有颱風的霸道，只有如春雨的溫柔。雨水降低了酷夏的熱情，給林口增添了些許的、只屬於秋季的，惆悵。在陽臺抽煙似乎也成了呼應惆悵的例行公事。涼爽而不至於刺骨，惆悵而不至於寂寥，這樣的氣溫是有溫度的。
還是把襯衫穿起來吧，鼻水流出來了。
還有一小時，決定提早過去。
嗯，下雨了。
離開喧囂的環境，習慣性的將背包和行李放上右肩，左手放進口袋。走在過去熟悉的街道上，往回憶走去。
不知道有沒有說過其實並不喜歡撐傘，總覺得多了個負擔，要承受的東西又增加了。這樣的想法，並沒有什麼頭緒。是受到什麼原因影響，也沒有印象了。只要雨不要太猖狂，不撐傘、不穿雨衣，似乎也沒什麼。
比起身體衣服淋濕，更害怕的是，心，也被淋濕。
坐在補習班外等著，一邊想著當時上課的景象。
滿座的教室，我一路從最後一排換到第一排，從不認真地屁孩轉變為認真的屁孩。喜歡在上課時與老師抬槓，跟旁邊的同學打鬧，偶爾抄個筆記，小考總是不自己寫喜歡與同學討論，討論出來便會覺得很有成就感。印象最深刻的是老師總喜歡叫我北極熊，大概是因為我胖胖的身材、冬天又只穿短袖吧？
回憶到一半，紗門打開，是小敏姐姐送學生出來，她看著我愣了一下才叫出我的名字，畢竟上次回來已是三年前了。姐姐領我上樓，讓我坐在教室後頭看老師上課。當年滿座的教室竟只有一半的學生，少子化的可怕。老師見到我進教室眼神似乎亮了一下，當然這是我自己認為的。
坐在後頭，再一次聽著老師講解理化，鼻頭有點酸。接近下課時間，老師出了題目給學生練習，看完題目，我不小心多嘴了說了句「老師，題目是不是太簡單了？」馬上就被在座的學弟妹噓了個滿堂彩，果然是衛曉班的學弟妹，噓人的傳統沒有改變。老師笑笑地說他們剛學嘛！我也笑了，當年我也曾經是理化只能考個位數的學生啊！
課後與老師和師母在辦公室聊了許久，老師和師母的關心跟過去一樣讓人溫暖。離開時小敏姐姐與過去一樣送我下樓。沒有變，我在心裡說著。
過去上過老師的課對我的人生有著很大的影響。除了在課業上的幫忙以外，在初入補教業時，常常回想當時老師是以何等的耐心、熱情在教育我們這些屁孩，我再以同樣的方式教導我的學生。雖然不教理化轉向國文跟社會科已經三年，但那樣的熱情與耐心依舊。若沒有遇到老師，在補教業的這幾年可能會有更多的瓶頸吧！
等車，回北部的客運。
回台中的三天都在說話，跟摯友、跟老師們。想說的很多，真正說出口的卻沒多少。
摯友來接我時的擁抱是溫暖的；理化老師問我生活是否溫飽時是溫暖的；學校的老師們看見我成長而欣慰的眼神是溫暖的。
「回家」還是「度假」？
其實，已經很明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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